“勿忘施教,成就他人。”
这是蔡崇信(Joseph Tsai)最近一次在香港教育大学第十二次毕业典礼演讲中的一句箴言。
而这句话,也是他一直以来被外界所定义的一种标签,行事低调隐忍。
很多人了解蔡崇信,大概就是马云背后的男人,一位放弃 70 万如今坐拥 72 亿的老板、阿里巴巴“十八罗汉”之一等这类传言。但这个故事不仅仅是如此。
当年,很多媒体想要去阿里巴巴采访蔡崇信,阿里人都会说,“他不能谈!” 为什么?“他太敏感了、要谈马总(指马云)都可以、就是不能谈他!”
但随着 6 月 18 日,阿里巴巴集团 CEO 张勇释出新一轮组织升级,阿里巴巴首席财务官(CFO)武卫(Maggie Wu)接棒新职位,兼任集团战略投资部负责人,预示著阿里巴巴正式宣布蔡崇信退居幕后。
在《财经》早前披露的阿里巴巴最有权利的 13 个人中,蔡崇信早已不在名单上,他接下来何去何从,仍然被大众所关注,而这时谈他的故事,更像是回顾整个阿里二十年的发展程式。
在公开场合,当所有聚光灯都照在马云与张勇身上时,蔡崇信却做着与阿里巴巴战略业务不太匹配的工作,比如说投资 NBA 球队,公益演讲,学校毕业典礼演讲等,但更多的阿里人认为,蔡崇信的这些工作亦是阿里文化当中的映照。
可以这样说,1999 年蔡崇信那个冒险与远见的决定,已经改变了阿里的命运,改变了马云的命运,当然,这份决策也改变了蔡崇信自己的命运。如今,55 岁的蔡崇信,已接近花甲之年,他的故事更像是一部关于命运的小说。
蔡崇信为何要放弃高薪进阿里?
1999 年,操著口音的蔡崇信,已经从美国耶鲁大学毕业多年,辗转多个地方,最后打算在香港生活。当时,他的太太吴明华正怀有身孕,为了方便照顾她,蔡崇信打算找一份不再经常出差的工作,所以他就担任瑞典 Investor AB 投资公司副总裁及高阶投资经理,负责亚太区业务。
相比马云早年教书时的辛苦,蔡崇信一生顺风顺水。出身法律世家的他,一生与法律金融结缘,其父蔡中曾与祖父蔡六乘在台北市创办法律事务所,现为全台知名大型国际法律、商务法律事务所。
1990 年,蔡崇信从耶鲁大学法学院毕业后,就进入华尔街知名的商务律师事务所 Sullivan & Cromwell,担任税务律师。三年后,他进入 Rosecliff Inc. 私募基金工作。在爱情方面,蔡崇信非常幸运地遇到前台北市长吴三连的孙女吴明华,二人相识后,于 1996 年结婚。
与此同时,1999 年的中国互联网,才刚刚开始。
新浪、网易、搜狐做起了入口网站,刚刚回国的李彦宏,正在和“七剑客” 筹备着百度公司的启动。此刻的马云,正在为刚成立不久的阿里巴巴寻找投资。在多次寻找和被拒绝之后,瑞典 Investor AB 投资公司进入马云的视野,后者也有意与马云谈合作。双方一拍即合,总部委派负责亚太事务的蔡崇信去谈这件事。
5 月的西湖,依然是微波荡漾。蔡崇信从香港飞到杭州才发现,马云连公司都还没有,只有一个运行了几个月的网站。这让蔡崇信感到好奇,马云到底在做什么呢?
当时,马云主要向蔡崇信谈了自己对阿里巴巴未来的梦想,要做全球最佳 B2B,要做 80 年企业的远大理想,并且为其介绍了阿里巴巴的首个英文网站。以现在的眼光来看,这个英文网站设计相当很简陋,就是一个交易买卖的平台。
蔡崇信说要去参观一下阿里,马云答应了。在杭州湖畔花园的马云家门口,当开启门时,蔡崇信惊呆了。黑压压坐着 20 多人,地上满是床单,一群著了魔似的年轻人在那里喊叫着、欢笑着,仿佛一个吃大锅饭的大家庭。
在不断交谈中,蔡崇信喜欢上了这种氛围,他认为这种创业氛围与魅力,是华尔街所不具有的,他被马云的魅力所打动。
但是,这其实不是蔡崇信想要加入阿里的根本原因。得到创业成功带来的回报,才是他的主要目标。
在 2016 年 9 月的耶鲁商学院访谈中,蔡崇信表示:“我当年很喜欢马云的团队,也很想和他们一起做一件事情,但这并不是完全冲动的。”
他认为,就算是失败了,机会成本其实也很小,大不了再回去当律师罢了,而一旦和马云创业成功之后,回报就很大了。所以,在面对分风险和回报的时候,他做了一个很有利的选择。
马云在听到蔡崇信想辞掉高薪到阿里陪他一起创业的时候,还不敢相信,“你再想一想,我付不起你那么高的薪水,我这里一个月只有 500 块工资。”
蔡崇信很坚定:“我已经想好了,我就是想加入创业公司,跟一批人共事。”
一个月 500 元的工资,也挡不住蔡崇信想成功的期待。当时蔡崇信的收入,用马云的玩笑话说:他可以买下十几个当时的阿里巴巴。
这种远见、魄力与成功的冀望,是蔡崇信辞掉高薪进入阿里的主要原因。而后来的故事,你们也都知道了,20 年后,他成为阿里巴巴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。
在阿里的合伙人制度中,只有两个是永久合伙人,一个是马云,另一个就是蔡崇信。而这就是蔡崇信的回报,他亦是马云终身最感谢的人之一。
“阿里财神爷”
在阿里巴巴集团这二十年里,从融资到港股上市,再到退市,私有化,最后在美股挂牌,蔡崇信是这些环节中必不可少的关键人物。
在加入阿里巴巴之后,他的第一个职务是 CFO,即首席财务官。担任该公司的初期,首先他开始着手注册公司,他为 18 个创始人准备了一个完全符合国际惯例的英文合同,上面明确了每个人的股权和义务,合同做得滴水不漏。在刚刚起步的阿里巴巴,每年都会请 PWC(普华永道)来做审计。
这在当时是非常难理解的“好事”,是蔡崇信帮助阿里巴巴明确员工持股制度。他在后来回顾的时候称,当时他还在小黑板上给阿里巴巴的同事们解释股权、期权和财务制度。
在一次采访中,蔡崇信对《福布斯》杂志说:“我以前是个律师,懂得如何设立公司,并且能帮助公司筹集资本。我知道自己拥有其他人没有的知识,所以他们在那个方面很信任我。在我擅长的世界里,我感到非常自信、非常自如。我没有想过大包大揽,我知道自己的角色是什么。”
蔡崇信知道,他拥有其他人没有的知识,所以在融资与投资方面,他可以指导更多人,也可以让他们相信自己。
“财神爷“带来的第一笔投资是阿里巴巴与高盛达成合作。在 1999 年的一次活动中,蔡崇信与高盛一位旧相识的见面,促成了阿里巴巴的第一次融资。
蔡崇信的这位老朋友当时在高盛公司担任香港区投资经理职务。由于全球互联网经济的热潮,高盛也开始关注互联网行业,有意向中国进行一次尝试性的投资。听到这个讯息后,蔡崇信立刻意识到这对阿里巴巴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。
经过谈判,高盛协同富达投资(Fidelity Capital)和新加坡-科技发展基金、Investor AB 等公司达成协议,共同向阿里巴巴注资 500 万美元,这对于初创的阿里巴巴来说,真是“雪中送炭”,也让其现金流变得充裕。在阿里巴巴最需要钱的时候,蔡崇信关键性地帮助公司融到了第一笔投资。
过去二十年,蔡崇信长期担任阿里巴巴的财务官,直到五年前才交棒,转而担任阿里巴巴集团执行。但是,无论职位如何改变,在阿里人心中,蔡崇信一直是值得依靠的,“只要是财务、投资的事,找 Joe 蔡就对了!”
阿里巴巴的“财神爷”,蔡崇信的这个称号就这么在内部推广开来。
“蔡崇信公益基金会”掌舵人
蔡崇信的另一个身份,其实是“蔡崇信公益基金会”的最高负责人。
2018 年 9 月 5 日,“蔡崇信公益基金会”在蔡崇信老家浙江湖州南浔举行成立仪式。那一天,也是阿里巴巴的“95 公益周”开启的日子。
当上午在杭州完成与马云的活动仪式后,蔡崇信急急忙忙赶往湖州南浔。
投身公益并不是蔡崇信的新想法,早在 2014 年 4 月,阿里尚未赴美 IPO 的时候,马云和蔡崇信就共同对外宣布将成立个人公益信托基金,而浙江马云公益基金会在 2014 年 12 月成立;四年后,“蔡崇信公益基金会”也正式成立。
相对于马云公益基金会的百花齐放模式,蔡崇信公益基金会将重点关注现代职业教育、青少年体育教育及教育脱贫三大领域,并首先在南浔本地展开专案合作。
在这场启动仪式上,蔡崇信说:“教导、培育年轻人是最重要的事情,因为这是未来。”
“为什么我们要做教育、体育、脱贫这几个方向?因为整个阿里的环境就像一个校园一样的,我在阿里将近20年了,我们看公司很多创始人包括马老师都是老师出身,所以对于我们来说,教导、培育年轻人是最重要的事情,因为这是未来。为了国家的未来,为了我们全世界的未来,必须要去教导培育年轻人。”蔡崇信如是说到。
在他看来,为了整个国家的未来发展,必须要去教导培育年轻人。而蔡崇信公益基金会将基于教育发展为基础,再融入体育,目标是脱贫,一步步去帮助贫困山区的孩子长大。
虽然现场座位上寥寥数人,基本都是媒体记者,但是,蔡崇信在演讲热情高涨,他觉得是做了一件巨大的好事。
这或许是蔡崇信心中最大的期望,打破传统观念,将体育事业融入教育中,而这也与他的第三个身份有关——最会打篮球的合伙人。
篮网队首位中国老板
在 2017 年秋天,蔡崇信干了一件非常振奋人心的事。而这件事,不是在商业网站上出现,而是在体育网站上。
布鲁克林篮网队官方宣布,蔡崇信个人出资收购了这支 NBA 球队 49% 的股份,按照篮网队当时 23 亿美元的估值,他此番收购超过 10 亿美元。这是 NBA 历史上来自中国的最大一笔投资,蔡崇信也成为了篮网 51 年队史上首位中国老板。
这次投资不全是为了阿里,其实是为了他的一个理想。
在蔡崇信读书时期,曾加入耶鲁大学校篮球队,还代表耶鲁大学曲棍球校队参加过美国 NCAA 第一级别的赛事。蔡崇信非常喜欢篮球,近些年他一直都是 NBA 的铁杆球迷。
他所信奉的是,体育是教育的一部分。蔡崇信认为,运动不光是锻炼体质,培养团队精神吗,更重要是培养输得起的精神。而投资体育事业更像是一种伏笔,除了完成蔡崇信的体育梦之外,还为 NBA 在中国的未来下 “赌注”。
蔡崇信在接受外媒采访时表示,他虽然买了篮网队,但不是收购而是投资,因为他只买了篮网 49% 的股份,还有 51% 在原股东手中,“但是三年以后,我就可以把整个控制权买下来,我等于是收购蓝网队,投资了一个球队,等于投资了 NBA 在未来整个世界上发展的潜力,所以我看好整个 NBA 在中国发展的潜力。”
即使在阿里做投资和财务工作,蔡崇信也从未忘了篮球事业。
2015 年 9 月,阿里体育专案正式落地。一向低调的蔡崇信却出现在了几天之后公司与美国 PAC-12 联盟的战略释出会上,当起了同传翻译,甚至开会开到一半,还跑上球场打起了篮球。
近些年,阿里一直在投资体育领域,甚至在世界杯上,优酷也拿下了官方版权,可谓是大手笔。所以,蔡崇信在体育方面的投资,与其说是满足他本人的 NBA 篮球梦,不如说是对阿里体育产业的添砖加瓦。
在接受高盛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苏德巍访问时,蔡崇信说,公司一定要有使命。
而他,一直将阿里的使命,中国体育事业的发展使命挂在心里。
蔡崇信的生活非常丰富,顺风顺水,创业成功,篮球梦想都已经实现,公益活动也成为了他退居幕后的新工作。
在 47 岁的逍遥子(张勇)即将接棒之际,到底是蒋凡还是靖捷完全接任阿里二号人物工作,尚不得而知。但更多的阿里人认为,蔡崇信的重要地位,谁也无法取代。有人说,蔡崇信和马云,有点像是夫妻关系,不断的谦让与呵护,关爱,使得二人关系一步步紧密,阿里形成了繁荣的局面。
马云交出接力棒,更像是“靴子终于落地”了,而蔡崇信的交接,则是将企业一号人物背后的故事延续下去。